老邢做事有自己的原則。眼下這些兵都是臨時拼湊的,名義上的長官,應該是那個鼻孔朝天流血不止的郭文志,怎么數,也輪不到他邢維民發號司令。所以,眼瞧這些花犯在日本女人身上沒管住那一畝三分地兒,他也只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郭文志并沒有跟上來,現在正躺在死人堆里繼續療傷?蓱鹗聦⒅,再這么群龍無首,感覺上,總也不是一回事兒。
“長官,您來帶頭吧!崩隙⊙灾星,在所有人里,他和妖孽只服邢維民一個人。
邢維民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看看一旁尸體,問道:“還剩幾個弟兄?”
“三十二個,”老丁嘆口氣,“跑了六個,球了九個,掛花的……”沖一旁光溜溜的小護士努努嘴,“都歸她們‘共榮’了”
“能保證人手一支槍么?”
“東挪西湊,差不多吧!
“好,繼續跟鬼子干!”
主心骨有了,剩下的問題,就看老邢要怎么打。
“岳王廟一卡死,先前過去的鬼子回不來,增援的鬼子也過不去。所以咱們這里,又成了兩軍的膠著點。不過沒關系……”
老賀從一旁跑過來,低聲喊道:“長官,小鬼子增援部隊上來了!
“知道了,”拂去身上的土,老邢問道,“還有多遠?”
“400步!
“沒發現咱們吧?”
“還沒,可也瞞不了多久!
“妖孽!”
“有!”
“你照顧他們軍官和機槍手!”
“是!”
“剩下都有了,聽我命令!死戰!”
“是……”早就知道是這種結局,所以眾人回答到也有氣無力。
岳王廟打到今天,已經成了四戰之地。所謂四戰,是指它四面八方全是敵人,就連最近的友軍想要增援,也只能先突破鬼子陣地再說。
“今天肯定都撂里了!鼻魄颇菐讉瑟瑟發抖日本女人,老嚴苦笑一聲,“你說你們來中國干啥?”
“噗!噗!噗!”一個花犯手起刀落,把這幾個女人全給砍了。鮮血濺了老嚴一身一臉!澳愀缮?”抹抹臉上熱辣辣的液體,他怒目而視。
“跟小鬼子學的,先奸后殺,省得累贅!”
搖搖頭,老嚴無語了。戰爭就是這樣,可以把個正常人變成機器,更不用說,那些原本就有缺陷的人。
妖孽這槍法不是蓋的,馬背上的軍官,被他一槍撂倒在部下的刺刀上。
“敵襲!”“唰”的一聲,所有鬼子整齊劃一,全都摘槍蹲地,推彈入膛。
“長官,碰到硬茬子了!崩隙∨吭谛暇S民身邊,低聲說道,“瞧這架勢,應該是訓練有素的百戰精兵,比咱們這些人,要強多了!
“子彈要省著用,好鋼放在刀刃上!崩闲险旅弊硬敛梁。說實話,打這種不靠譜的仗,連他也沒有把握。不過既然開鑼了,這戲怎么也得唱下去。
天邊已露出淡淡的晨曦,陣地上到處彌散著焦臭和嗆人的血腥。
鬼子小隊在步步逼近,曾三角陣型,這是他們慣用的進攻路數,據說半個世紀都沒改動過。與以往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鋼盔上涂滿了黃泥,看來經受多次教訓后,他們也知道反光所帶來的直接惡果。
“散開,給老子分散開!”老邢沖身后彈坑里的渣滓低吼,“三八大蓋的穿透力強,一槍能撂倒咱們倆!”
萬幸的是,這些渣滓大多上過戰場,所謂打鬼子犯錯誤,兩樣都沒耽誤。老邢簡簡單單一句話,眾人立刻如夢初醒。
紛紛找尋自己的合理位置……
“一放槍,鬼子就知道咱們的虛實了!崩闲详鹗种,嘴里還嘟嘟囔囔,“這場仗對他們來說,那是順風順水,”這不是在鼓舞士氣,跟車胎放炮基本沒什么區別!八孕」碜涌隙ㄊ菣C槍壓制,集團沖鋒!”剛剛說到關鍵處,他突然眨眨眼,“賀禿子!”
“有!”
“知道該怎么干了吧?”
“曉得!”他學妖孽的口音,弄得妖孽沖他齜齜牙。
“盡量用手榴彈招呼,呵呵!沒有了機槍……”老邢笑了,笑得很殘忍,“我看他咋辦?”
這回都知道該怎么打了,說白了,那就是放炮仗。不過這里還有個問題,從鬼子尸體上撿來的手榴彈,加起來,也就能保證人手一個。
鬼子小隊還在接近,離坡頂主陣地不到一百米。這是一條狹長的山路,大部隊根本施展不開,每次用一個小隊進行波浪攻擊,已是再合適不過。這種地形,換作老邢也沒有別選擇,只能下決心一條道跑到黑。
坡頂開始向下拋尸體,都是鬼子傷兵。很明顯,小鬼子被激怒了。不過,這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常規部隊,怒火雖然燒紅了他們的眼睛,但并沒有瓦解他們的理智。尸體正在向下滾動,歪歪斜斜。跳過尸體后,鬼子依然保持著陣型完整。
一具尸體滾到機槍手旁邊,再也不動了。與此同時,小鬼子蹲下身,槍口齊刷刷指向坡頂。
一發105榴彈呼嘯而至,巨大的爆炸聲,掠得地面波浪延伸……
“長官……”一個花犯重重摔倒在地,耳孔汩汩冒血,“小鬼子的校正彈!”
“隱蔽!”
炮彈鋪天蓋地而至,砸在地面的瞬間,防炮洞里妖孽,撅撅屁股,把露在洞外的腳,用力縮了縮。一枚彈片從踝邊橫掠而過,熱氣騰騰聲音尖銳,痛苦不堪的他,被沖擊波擠得東倒西歪……
“龜兒子,干你先人板板!”一口鼻血噴出,妖孽整個心臟躥到了嗓子眼。
“!”一個手舞足蹈的花犯,從彈坑內被生生拔出,飚著血水的斷腿在空中飛旋著!班亍,一枚炮彈擊中了他,瞬間便化做一道血幕……
碎肉洋洋灑灑落在洞前,一根連著神經的肌肉,收縮、舒張……喘息聲劇烈,老邢的頭,隨著血液脈沖不停地點動,兩眼再也沒離開過那團猩紅……
“嗯?岳王廟怎么又打起來啦?”撂下望遠鏡,秦學禮和陸參謀長對視著,兩個人都想從對方那里得到答案。
“師座,這可是大功一件哪!”還別說,這參謀長沒白當,腦瓜轉得就是比別人快,“甭管是怎么回事兒,趕緊通報上峰,就說我軍已經奪回了岳王廟!”
“我軍?我們奪回岳王廟了嗎?你這不是謊報軍情么?”
“嗨!我的師座呀!能保住腦袋,那才是當務之急!”隨后的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就算陣地是友軍奪下的,可友軍也是我軍哪?你總不能把他算在小鬼子頭上吧?”
有棗沒棗,先打三竿子再說,小鬼子的把戲,就連陸參謀長也深諳其道了。于是秦學禮不再猶豫,抓起話筒,直截撥通了軍部。
他這速度算是飛快的,可另一個倒霉師長比他還快。一見軍部電話打不通,當下想都沒想,直接掛到武漢衛戍總司令部。雖說司令長官陳誠,要比其屬下軍長晚知道那么一兩秒。但效果是顯著的。由此,整個武漢軍界徹底沸騰了。
“增援吧!”挽起袖子,秦學禮興致勃勃,“到嘴的鴨子,這回可不能叫它飛了!
參謀長眨眨眼,半晌沒吭聲。
“傳我命令!”秦學禮打算從黑暗中擠出一點亮光,“正面壓制小鬼子!警衛排和……”回頭一瞧,還行。除了警衛排,不管怎么說,也能再勻出幾個伙夫。
“都上去吧……”陸參謀長嘆口氣,操起桌上的司登沖鋒槍,“仗打到這個份上,做官長的和小兵,呵!還有啥區別?槍響一撅腚!”
“準備反擊!”大地一停止震顫,邢維民立刻鉆出炮洞。沒有一個人還能保持完整聽力,全都表情木木,使勁掏著飚血耳孔。
連比劃帶喊,總算讓手下明白了自己意思?删驮谶@時,日軍小隊已距陣地前沿不足三十米。他們的隊形業已分散開來。
“手榴彈!”拔下保險銷,在地上用力一磕,老邢差點連自己也扔出去。這種打法很奇怪,手榴彈直接越過鬼子頭頂,飛向了五十米開外的后續部隊。
“炸!炸!炸!炸出煙幕!”
可以肯定地說,這不是中國軍隊的標準打法,所以小鬼子沒想到。但打仗就是玩腦子,算計不過人家,吃虧那就在所難免了。沒來得及分散的后續部隊,立刻被硝煙團團籠罩……
“妖孽!”一道曳光從老邢耳緣劃過,掠得他踉蹌連連,“打掉機槍手!”
“下嘎美!”隨著機槍手一聲命令,日軍整齊下蹲退彈入倉,進行再次攢射。
“噗!噗!噗!”一個渣滓爆噴著血霧,和同伴殘缺不全的腦袋撞擊在一起。
機槍移動著,妖孽的中正式也鎖定了他,兩人槍口對在一起,均不約而同愣了愣……
寒光一凜,一具“傷兵尸體”突然凌空躍起,連人帶刀兇狠地撞向機槍手。筆直的刺刀從囟門一楔而入,在迅速拔出中完成了攪動……一股熾熱的腦漿,被高高揚起……
“。。!”仰天一聲長嘯,賀禿子懷抱機槍,傲然挺立在小鬼子身后。如松、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