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從郡守府駛出,之后向南駛去。不過,車中的人似乎并沒有發現馬車的后面有一道黑影緊隨其后。馬車向南行駛了四個岔口,隨即向東拐進了另外一條街道,又向東行駛了四個岔口,之后七拐八拐,再向東,隨即向北拐進了一座坊間,行到第四座宅院停了下來。車夫跳下車,到大門處敲了左扇門三下,又敲了右扇門三下,之后又敲了左扇門三下,隨即回到車上。趕著馬車駛向旁邊的一處角門,行到角門處時,角門剛好打開,馬車隨即駛進了角門。之后,一個人影走出,向街道上看了看,見到沒有人,便轉身將門關上。跟蹤的黑影人緊隨其后,卻發現自己府內有高手存在,自己已經無法跟蹤,只得返回。
馬車行進院子里停下,馬車里的人很快就下車,走進屋中。再看那人的容貌,赫然就是弘農郡守府中停尸房里死而復生的‘楊驛丞’!畻铙A丞’對正堂之中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那里的黑衣人行禮。黑衣人并未理睬他,也沒有轉身!畻铙A丞’站在那里,不敢出聲。房中的氣氛異常壓抑,‘楊驛丞’額頭之上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對于眼前的這個男子,他是最為了解不過了,性格多變,脾氣暴躁,那件事情以后更是變本加厲,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會殺人,府中的仆役女婢不知殺了多少。今天自己弄砸了事情,只怕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了。良久,男子方才緩緩開口,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異常平靜地問道:“將館驛之中的驛丞殺了以后為何不將尸體毀了?”
‘楊驛丞’聽到男子的聲音不帶任何色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真正動了怒火,大為緊張,更加的緊張,顫聲回道:“公子……屬下以為……”
“你是不是以為,僅憑一具尸體,一包毒藥就可以將他們下走,就可以順利地混進去!蹦凶游吹鹊健畻铙A丞’將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厲聲質問到!斑有,此事稟報王先生了么?”
“還未來的急。本來,‘天刺’和屬下都以為太他們會晚幾天下山!甭牭侥凶訍琅穆曇,‘楊驛丞’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穩了穩心神!罢l知道,比我們推測的早了幾天,已經來不及仔細準備了。更何況,另外的一件事情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若是被發現,只怕……”
“嗯!蹦凶勇牶,不再言語。良久,緩緩開口,對‘楊驛丞’吩咐道!跋氯グ。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再擅自作主張,若非看在你照顧我十幾年的份上,現在你已經是具死尸了!
“是!薄畻铙A丞’聽到允許自己離開,如蒙大赦,立即快步出去,生怕晚了一步。剛走到屋子門檻外面,身子猛地一頓,一把劍緩緩的從他的喉嚨處一開。之后,‘楊驛丞’便緩緩地倒下了!案宋沂畮啄,做事還是不穩重。我的秘密,你知道的太多了。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最保密的!睔⒘恕畻铙A丞‘的就是方才那名男子,此時,他正在用一方白絲絹擦拭自己帶著血絲的劍,待擦拭干凈之后,將白絲絹丟在了地上。隨后喊道:“來人!
“在!币幻谝率绦l來到男子跟前,躬身抱拳應聲道。
“將尸體送回停尸房!蹦凶臃愿赖!案嬖V‘天刺’,將該清理的全部清理干凈。還有,那件事情暫時停下來。之后的風聲會非常緊,暫時避一避風頭!
“是!焙谝率绦l轉身下去。
男子望向西面黑漆漆的天穹,良久,方才出聲:“老頭子,你一死,我就活不成了!
弘農館驛,楊曦怎么也睡不著,總覺得今天的案子有問題,卻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他努力地回想今天的場景:“男仆役在講到關鍵處被殺,‘楊驛丞’被問案之后也被殺。對方的動作是如此的迅速、高效。這弘農郡的官吏之中有內奸還是另有其人?林校尉曾對自己講‘楊驛丞’被殺死在牢中,卻并沒有見到兇手蹤跡,而且牢房守衛森嚴,兇手不可能潛進去。不對,不對,今天扯下‘楊驛丞’的面具時,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更準確地講,給楊曦的感覺是嘲笑,似乎在嘲笑誰?還有,那個廚娘雖然哭了,卻是只有哭聲,不見淚水,難道……”楊曦心中一動!皟词植皇且粋人,定然有聯絡的方式,明日何不去楊驛丞的住處看一看?”
此時,蕭氏也睡不著。她在想著今天在馬車上自己的兒子對自己說的話!啊稿,是誰要害我們呀?會不會是皇伯父……’廢太子么?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而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即便不是廢太子指使,也會是他的親近之人指使?傊,定然和他有莫大的關系!笔捠嫌窒肫鹆俗约旱恼煞,心里突然一寒!皶粫翘幼屓诉@么做的?”這個瘋狂的念頭一起,怎么也壓不住。嫁給這個小了自己四歲的男人有二十多年了,蕭氏太了解自己的枕邊人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可以忍受一切對自己的不公;因為在他看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在達到目的之后會加倍的償還自己,甚至得到的是自己所付出的百倍、千倍乃至于萬倍。立國之初,國家貧困,父皇提倡節儉,不聽靡靡之音,宮女衣物裙擺不及地。當時太子好奢華,東宮音樂日夜不停,妻妾衣裳裙擺拖地丈余,父皇屢屢斥之;當時還是晉王的丈夫,不聽音樂,琴弦樂器盡斷弦蒙塵,王府用度一減再減,自己的衣裳裙擺從未及地。母后尤甚厭惡男子納妾,太子不僅納妾,而且寵愛妾室,冷落太子妃元氏;自己的丈夫堅持不納妾,直到今日。開皇七年伐陳,天降陰雨連綿不絕,將士冒雨而行,隨從為他披上蓑衣,他直接推掉,并對左右言道:“士卒皆沾雨,我獨衣此乎!”他不愛奢侈么,不好色么、不愿披蓑衣么?不,這一切都是為了奪嫡,為了登上那個位子。所以,這一次,若是為了徹底鏟除廢太子而安排這個事件的話,只要有必要,他還是會放棄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的。蕭氏心里突然很不甘,哪怕不為自己,為了毗沙門,自己也定要知道真相!
第二天一早,在朱貴兒服侍自己用過飯以后,楊曦便拉著她一起,在侍衛的引導下來到了楊驛丞生前住過的房間。雖然楊曦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要抱什么希望,不過他還是要看一看,哪怕什么也發現不了。
朱貴兒看著在這間臥室之中床榻上胡亂翻騰的楊曦,有些疑惑,便開口問道:“小郎君,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想看看,這里有沒有關于命案的證據和線索!睏铌赝O聛,對朱貴兒講到!百F兒姐姐,你也幫幫忙?纯从袥]有可以的地方!
朱貴兒聽到這話,有些不以為然!靶±删,莫要費力氣了。楊驛丞,是前日我們來之前才被殺死的。那兇手難不成還會在這里住著?”不過,還是在書案上幫楊曦找了起來。
楊曦看向朱貴兒,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停了下來。想了一會兒,卻什么也沒有想到,搖了搖頭,便繼續自己先前的搜索。找了一會兒,還是什么也沒有找到。便在床榻之上坐了下來,看向正在書案旁邊翻著一本書的朱貴兒!罢媸莻美人胚子,雖然現在才剛剛開始發育。不過也是,不然歷史上楊廣,不對,現在應該是自己的老子了,將她收入房中!敝熨F兒正在翻書,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就抬起了頭,發現是小郎君正盯著自己出神,臉一紅,便叫了幾聲“小郎君”,見楊曦還沒有反應,有些惱怒,高聲喊了一聲:“小郎君!”正在意淫的楊曦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到是朱貴兒在叫自己,知道她發現自己在盯著她,不過還是厚著臉皮指著朱貴兒紅著的臉故作驚奇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問道:“貴兒姐姐,你的臉怎么紅了?”
朱貴兒在心里啐了一下,剛要回答,就聽到楊曦大叫:“別動!”朱貴兒被楊曦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再看楊曦,雙眼正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中的書冊看。朱貴兒有些迷糊了。這本冊子只是記錄著館驛之中仆役情況的冊子,普普通通的,難不成還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只見,楊曦跑下床榻,連鞋子都不顧穿。赤著腳跑到朱貴兒身邊,一把從朱貴兒手中奪過書冊,先是快速地翻著書冊,之后便又從頭慢慢地翻看,時不時的用食指在書冊中的字上輕輕按一按,抬起食指看一看食指。楊曦的臉也逐漸凝重起來。朱貴兒見到楊曦這個樣子,也知道這冊書冊有了問題,便輕聲問道:“小郎君,怎么了。這書冊有什么問題么?”
“貴兒姐姐,你看!睏铌貙⒆约旱氖持阜旁谥熨F兒的眼前。朱貴兒看向楊曦的食指,看到他的食指之上,沾滿了墨跡。心中一動,臉色也變了變,看向楊曦說到:“小郎君,你是說?”
“不錯!睏铌爻谅暬卮!拔疫不會寫字,不過我卻知道。這冊子,應該是很早就造好的,這書頁上的墨跡應該干了才對,而且字跡應該莊重工整、書頁干凈才對?墒沁@冊子上的字跡,分明是才書寫不久的,而且書頁上字跡潦草,還有墨汁。所以,這本冊子是假的!”
“假的?”朱貴兒聞言,失聲道。
“對!”楊曦點頭。又問朱貴兒!百F兒姐姐,你認識這書頁上的字么?”其實,楊曦不是不識字,而是,他只認識現代的簡體字,不認識古代的繁體字。故而,有此一問。
“認識!敝熨F兒回答。
“那你幫我看一看,這最后幾頁上寫的是什么字么?”楊曦又說到。
朱貴兒點點頭,便拿起書翻起最后幾頁細細看起來,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怎么了?”楊曦見朱貴兒這樣子,便急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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